我向往诗歌中的繁华,就像晨起的鸟儿向往甘露,并非为了童谣中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”此般俗套的理解,也非谚语“书中自有黄金屋”的通俗认知。大抵文人的世界皆会相通,也只有诗友之间才会有片刻的惺惺相惜。当荏苒岁月翩跹而过,即便马齿徒增,也能在掩卷的手稿中收获难得的喜悦。
“铁马红旗寒日暮,使君犹寄边城。”我仍记得五年前那场并不激烈的诗词竞赛,当我方与对方经过层层选拔,最终在飞花令环节脱颖而出的时候,我看到对面席位上几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,映照出我张牙舞爪的影子。即便冥思苦想,依旧无法在局势已定的情况下力挽狂澜。比赛结束之后,我垂头丧气,一双手伸过来,很高兴认识你,我叫铁马。这是梦之。
时间是一个很公正的裁判,它大公无私地筛选掉所有不合适的伙伴,把最终的朋友呈现在心里最柔软的位置。而文人之间的友谊更加深厚,竟也凝结成无法破坏的三人行圈子。大学时候的快乐与真挚是很容易获取的,哪怕是一起背诗一起吃冰淇淋都可以停留在朋友圈,我经常听梦之讲历史的故事,跟铁马分享最新的比赛讯息。那时候我狂热地喜欢诗词对决,喜欢在舞台上跟人比拼知识量,连带着梦之陪我走过多次竞技场。我们一起学习羽毛球,融合了寻龙诀增加难度。球发出去的时候,要带上一句合适的诗词,只有球和诗同时接住才算赢。
大学时候的嘻嘻哈哈随着毕业都熔化在夏天的脚印里,再也没人在期末考试期间喊我去操场看月亮,听名家吟哦《长恨歌》,我一边吐槽时间紧张,一边抓起操场的小沙子送给月亮。再也没人在省博物馆边走边讲,给我科普各种知识,归途的大雨中把我紧紧护住,自己却成了落汤鸡。我再也没有热衷于各种比赛,台前幕后的消息不再吸引我,我更愿意把知识内化于心,做一个低调内敛且腹有诗书的女子。
2020年6月,我们从学校分别,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,远山在尽头彷徨,可我们终究要各奔东西。我和铁马去了同一家公司实习,梦之回到家乡发展。2020年12月,我和铁马坐在上次一起聚餐的饭馆,给梦之打电话,约他来吃考研后的第一顿大餐,我们笑说今年一定上岸,下次相约便是图书馆和餐厅。2021年4月,铁马问我,复试被刷了,要调剂吗?我咬咬牙,还是期待能来山大的百草园,那片小树林我还没好好逛过,图书馆的书不能与我无缘。最后机缘巧合,我留在山大,每天路过八马同槽的雕像,铁马去了千里之外的学校,梦之仍在家乡建设。时间从此刻开始划出一道分割线,我们终于天各一方。分别的时候我们没有去送彼此,他们都离开了,只有我留在济南。
张枣《吴刚的怨诉》中有一句话“再暗的夜也有人采芙蓉”,我深以为然。身处最好的环境,却深陷情绪的泥泞。这半年的对校园的适应还有待提高,我看着奔驰而过的榜样叹息望尘莫及,心底的目标难以达成,最好的朋友分道扬镳。铁马没能如愿以偿来到山大,去了他不那么热爱的学府,我相信他也有很多难以排遣的压力。梦之更不必说,即便一心向阳,也难以再入象牙塔。
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,同病相怜。
梦之努力去适应公司的条条框框,在社会中浮浮沉沉,每逢周末就去市里的图书馆自修,照顾家里的老人以及尚在备战高考的弟弟,日日繁复柴米油盐,比我们更早地踏入生活。铁马去了徐州的一所学校,适应新的环境,认识新的朋友,与女朋友也相隔两地,偶尔我跟他说起我的委屈,他说适当停一下不叫放弃只是休憩,他一如既往地懂我。而我,如愿以偿留在山大的校园里,由于跨考,专业课知识需要从头学起,时间紧张,对很多课外的活动就力不从心,但是心里却不肯放弃那些绽放精彩的机会,所以总是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,但也从没停下过追逐的脚步。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,重新回到象牙塔又给予我读书的机会,每当走进图书馆,肃静的氛围让我感受到学术的神圣,整排书架让我挪不开脚,坐在落地窗边,思绪总会随着书卷飞到历史的缝隙中探寻。
夜里看海也好,梦里寻花也罢,我们所处的时代还有很多机会。掩卷之余,是别开生面的人生图画。我愿逆光而行,初心不改,调整心态,迈步未来。恍然忆起苏东坡在《望江南》中写下的一句诗“休对故人思故国,且将新火试新茶,诗酒趁年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