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岁以前,我是独自一人构建我的精神世界的。
有些人说我冷漠,有些人说我幼稚,还有人说我吵闹。我知道,他们或许走进了我的精神世界,看到了其中的一角,但,也只是过客。
我从来没有想过,有一天自己会赤条条地将我的精神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别人,更不会想到,会有人参与其中的建构,更遑论,她还是网络上疯传的“不能当朋友”的舍友。
那是一个燥热的午后,新生入学的喧嚣夹杂着蝉鸣,透过树叶的斑驳掉落到了10号楼的601宿舍。我提着行李箱满心期待地刷卡打开宿舍门,那一瞬间,我和一个女孩对视了。白白胖胖、小单眼皮,性格内向、眼神躲闪。她小声向我介绍自己的名字,阿白,我皱了皱眉,随即笑着、大声地介绍我自己。接着,我看到了另外两位舍友,逐一介绍后,这就是我要生活四年的地方和朝夕相处的伙伴了。
在我的印象里,阿白是个极其内向的人,她不怎么说话,也不怎么出去玩,最喜欢的是躺在床上打游戏,再就是画画。我却在各个学生组织之间穿梭,辗转于辩论队、学生会和《公寓之声》,享受大学生活带来的充实与无限美好,我们毫无交集,互不了解,每个人都带了一层保护壳,于是假笑着,奉承着,成为了睡在同一间屋子里的陌生人。
可是两个女孩子的友谊,总是能通过一些小事,猝不及防地建立起来,而使我和阿白这两条平行线相交的契机,是一次宿舍文化节。山东大学宿舍文化节的气氛总是那么浓厚,浓厚到让我们这种宛若陌生人一般的宿舍都跃跃欲试。
一个关系并不深的宿舍,莫名其妙地把参加的主题对焦到了“宿舍关系”上,而关于宿舍关系的讨论,宛若一把利刃,把我们包裹自己的坚硬外壳划开了一个口子,于是,阳光照了进来,我们开始看见彼此。有些宿舍“黏糊”,舍友们别管去哪儿都要一起,上课一起、吃饭一起、逛街一起……有些宿舍有矛盾,他们一开始如胶似漆,很快朋友圈互挂,吵到无法调和……
在对宿舍的分类中,我们发现我们的观点那么契合,也坦诚地沟通了交流不多的问题,于是我,因为学生组织太多、很少在宿舍活动而被批评,阿白也因为把时间花在了打游戏上、跟他人沟通太少而被点名,话说开了,四个女孩子的心,也就敞开了。
我和阿白是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两个人,她内向社恐、佛系躺平,我开朗到吵闹,更是追求所谓的充实感。可是我们又那么地相同,我们喜欢思考什么是“意义”、什么是“道德”、什么是“美”、什么是“善”,我们关于这个世界理想的运行秩序非常相似,我们能坐在大成广场的水池边聊天到傍晚,也能在宿舍抱着一盒泡面“秉烛夜谈”。我们向往平等的友情,喜欢简单与真诚,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却又开玩笑似地感慨“男人没有好东西”……
601给我的,是一种认可,不会有人觉得我的想法不切实际或天马行空,更多的,601给我一种建构,我们去交流、讲述自己,倾听别人的过程中,自己的精神世界变得更加完整和充盈。
我和阿白的关系大概就是舍友最美的样子了吧,从陌生到熟悉,所凭借的不是双方互不了解时建立的“假性亲密”,而是从心底建立起的认同和心交心后的情感。